谁来拯救焦头烂额的Stellantis？

风暴之下，地位不稳的唐唯实终究没能撑到任期结束。12月1日，Stellantis集团宣布，由约翰·艾尔坎担任董事长的Stellantis集团董事会接受了唐唯实辞去集团首席执行官职务的请求，辞呈立即生效。而就在不到两个月前，Stellantis宣布唐唯实将在2026年初合同期满后退休。
　　Stellantis集团在一份声明中表示，任命集团新任首席执行官的流程正在顺利进行，该流程由集团董事会的一个特别委员会管理，并将于2025年上半年完成。在此之前，Stellantis集团将成立一个由约翰·艾尔坎担任主席的新的临时执行委员会。
　　导火索是北美市场“爆雷”
　　与原定合同相比，唐唯实虽然提前一年多“下课”，但似乎并不是太意外。而唐唯实“下课”的主要原因之一，是Stellantis集团在其核心市场北美遭遇“滑铁卢”。今年9月就有消息传出，Stellantis集团正在寻找唐唯实的接班人。当时业内就有不少声音认为，Stellantis将会抛弃唐唯实。有知情人士透露，作为集团董事长的艾尔坎对公司北美业务状况越来越不满意，艾尔坎正是被称为意大利“无冕之王”的阿涅利家族继承人，也是Stellantis集团真正的掌权人。
　　北美是克莱斯勒的“大本营”，一直被视为Stellantis集团最大的“摇钱树”和最大的单一利润来源。多年来，得益于Jeep、公羊等品牌旗下的高利润皮卡和SUV车型，Stellantis集团在北美赚得“盆满钵满”。但如今，Stellantis在北美却遭遇销量下滑和市场份额萎缩的严峻挑战。
　　企业官方数据显示，今年第三季度，Stellantis集团不含旗下合资企业的出货量为114.8万辆，同比下滑20％。除了南美市场外，其他主要市场几乎“全线失守”，尤其是在关键的北美市场，交付量同比剧降36％，至30万辆，在其各大区域市场中跌幅最大。
　　根据《美国汽车新闻》研究与数据中心汇编的数据，今年第三季度，Stellantis的美国销量同比下滑20％，连续5个季度下滑。另据美国考克斯汽车研究机构的数据，今年1至9月，Stellantis在美国的市占率从去年同期的9.8％降至8.3％。
　　Stellantis在北美的困境与唐唯实“降本增效、利润为先”的管理风格不无关系。唐唯实于2013年开始执掌PSA。2021年，PSA与FCA完成合并，Stellantis集团由此诞生，成为全球第四大汽车制造商。在整合PSA与FCA资源的过程中，唐唯实展现出极高的执行力。通过大规模裁员、精简产品线以及转移生产与供应链至低成本地区，Stellantis迅速削减成本，提高效率。
　　也正是在唐唯实严格的成本控制和利润导向策略推动下，Stellantis在短期内获得了丰厚的回报，尤其是在2022年和2023年将营业利润率显著提升至12％以上，2023年净利润达到公司史上最高的186亿欧元。不过，隐患也早已埋下。例如，为了追求更高的利润，近年来，Stellantis在美国市场大幅提价，一定程度上损害了消费者对于Jeep等品牌的忠诚度。此外，由于过度关注降本，企业在研发上投入不足，导致车型更新换代速度较慢，无法满足市场需求，Stellantis在北美乃至全球的市场份额逐步萎缩。
　　进入2024年，问题集中爆发，Stellantis不得不努力应对新车型推出延迟、库存高企、产品召回，以及高溢价导致美国和欧洲市场份额萎缩等问题。尤其是在美国，唐唯实面临着来自经销商和美国汽车工人联合会（UAW）的双重压力。这两方一致认为，唐唯实对Stellantis管理不善。
　　为了降本，唐唯实不断大规模裁员，导致北美地区工会和经销商的不满情绪与日俱增。今年8月底，唐唯实在面对美国汽车工人联合会（UAW）聚会抗议时始终没有露面，而UAW也将矛头对准了唐唯实。另外，美国经销商前不久也曾公开指责唐唯实，称其“为了确保2023年创纪录的利润而作出鲁莽的短期决策”，使得其业务萎靡不振。Stellantis美国经销商委员会主席凯文·弗里斯指出，追求短期利润导致克莱斯勒、道奇、Jeep和公羊品牌的竞争力“迅速衰落”。近几个月以来，包括Jeep、道奇、公羊等品牌负责人在内的数位美国高管已离开该公司。
　　“极致降本”后遗症凸显
　　一味降本的后遗症不只出现在美国，同样也发生在Stellantis另一大市场——欧洲。今年第三季度，Stellantis欧洲销量为49.6万辆，同比下滑17％。同期，中东及非洲销量同比下滑26％，中国、印度及亚太销量同比下滑30％，只有南美市场实现了14％的增长。另外，玛萨拉蒂销量为2100辆，较去年同期的5300辆大跌60％。
　　今年9月底，Stellantis集团发布的盈利预警震惊了投资者。该公司将2024年全年的调整后营业利润率预期由“两位数”下调至“5.5％至7％”，工业自由现金流从正转负，为-50亿至-100亿欧元。这一“灾难性”盈利预警发布后，Stellantis股价大跌。随后发布的第三季度财报令投资者进一步失望。数据显示，该季度Stellantis净营收同比下滑27％，至330亿欧元，低于分析师的预期。这也导致该公司的股价进一步下跌，与2023年底相比，目前Stellantis集团的股价和市值已接近“腰斩”。
　　今年9月有消息传出，Stellantis正在寻找唐唯实的继任者。对此，美国密歇根大学商业和法律教授埃里克·戈登就指出：“Stellantis集团确认物色人选，可能意味着董事会内部已经达成了让唐唯实卸任的协议。他们意识到，对Stellantis来说，最好是换一位新掌门人。唐唯实似乎无法扭转Stellantis集团在美国市场的颓势。”
　　之后各种不利消息下，Stellantis集团于10月上旬发布公告称，将启动有针对性的管理层组织变革，且唐唯实将于2026年年初任期届满时卸任Stellantis集团首席执行官一职并退休。随后，唐唯实试图重获对Stellantis的控制权，他承诺要解决美国市场的问题，并对管理层进行“大换血”，更换了包括集团首席财务官、欧洲区及北美区首席运营官等在内的多位高管，还宣布在美国密歇根州的沃伦卡车装配厂裁员。不过，这些举措似乎并不能缓解各方对Stellantis长期前景的担忧。
　　在10月中旬的巴黎车展上，唐唯实甚至透露，Stellantis可能会出售或停产那些不盈利的品牌。在此之前，唐唯实也曾不止一次地表示，将在欧洲寻求降低生产成本的方法，包括但不限于将意大利工厂迁出、变卖部分不盈利的品牌。这些言论从年初开始便招致了意大利政府的强烈反对与批评。
　　不得不说，身为“成本杀手”的唐唯实在极致的降本过程中，虽然短期内让Stellantis集团的业绩“打鸡血”，但长远来看却让其在北美、欧洲两大市场“很受伤”，其本人更是将包括经销商、工会、股东，甚至是意大利政府得罪了个遍。辞职，似乎已经是目前唐唯实相对体面的选择。
　　继任者“压力山大”
　　据悉，Stellantis集团将在明年上半年敲定新的首席执行官人选。在此期间，由艾尔坎担任主席的临时执行委员会，将代表集团董事会把控公司的运营方向并对业务进行监督。另外，Stellantis集团确认，其“2024年度全年财务业绩预期”保持不变，即调整后营业利润率为5.5％至7％，工业自由现金流为-50亿至-100亿欧元。
　　唐唯实的结局并非个例。此前，大众集团前掌门人迪斯因为激进的降本与转型而与工会产生不可调和的矛盾，最终提前“下课”。而迪斯的继任者、大众集团现任董事长奥博穆目前也因试图关闭德国工厂、大规模裁员而与德国工会激烈对峙，而承受着极大的压力。对于唐唯实的离职，法国《回声报》认为，Stellantis此前高利润增长的背后，是员工承受的巨大压力和对成本的极端控制。“汽车行业所有的极致降本，都有可能走向另一个极端。”
　　“这是一个非常艰难的行业，一个非常艰难的时期。”唐唯实此前曾表示。Stellantis集团暂时无法给市场提供一份明确的长期战略蓝图，而面对股价暴跌、销量及利润下滑、自由现金流预期转负、北美市场失利、新车推出迟缓等，继任者能否扭转Stellantis的颓势，还要打一个大大的问号。
　　至于谁将成为“救火队长”，目前还没有进一步的消息。据外媒报道，Stellantis集团考虑擢升内部人士担任首席执行官，潜在人选包括北美区首席运营官兼Jeep品牌首席执行官安东尼奥·费洛萨，以及集团采购主管毕高诚，但也不排除外部聘请人选的可能。Stellantis集团拒评上述消息。
　　值得一提的是，Stellantis亚太区相关人士12月2日在一份声明中表示，零跑汽车与Stellantis的合资公司不会受唐唯实辞任集团首席执行官的影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