助力“以旧换新”　回收拆解迎最强监管

进入汽车市场“金九银十”年度热销期，汽车以旧换新持续升温。
　　商务部最新数据显示，截至10月24日，汽车以旧换新补贴申请量已达157万份，以旧换新政策刺激下，全国单日汽车报废回收申请突破2万份，汽车报废回收数量呈现迅猛增长之势。但是，与此同时，汽车报废地下非法回收拆解行为这一不和谐因素依然存在。
　　针对于此。近日，商务部、国家发展改革委、工信部、公安部、生态环境部、交通运输部、市场监管总局等七部门联合印发《关于加强报废机动车回收监督管理工作的通知》（以下简称《通知》），强调要加强报废机动车回收监督管理，并将开展为期3个月的打击非法回收拆解专项整治行动，依法依规严厉查处非法回收拆解活动，净化报废汽车回收市场环境，助推汽车以旧换新持续健康开展。
　　非法拆解利润达30％～50％
　　报废汽车的非法回收、拆解及非规“拆车件”销售的“黑产链”，一直以“地下”形式与正规回收拆解争抢货源，也给消费者带来了损失。
　　在个别地区，依然存在非法收购、非法拆解报废汽车等情况。“前段时间，我有辆到了报废期的旧车想卖掉，在手机上搜索到附近郊区县有家回收站，电话约了个时间直接就把报废车送去了。”车主龙浚向记者介绍，本来觉得这些回收站应该都是有资质的，回收价格也会有保障，但实际对方是个“黑站”，卖车几乎损失了一半的价钱。他说，到了这家回收站，对方称报废车按1800元1吨算，他的车大约刚好1吨，就给了1800元。回来后，他觉得有些不对劲，于是又在手机上查到另一家回收站打电话咨询，结果报价是2300元1吨。此后，他的一位朋友知道情况后告诉他，如果到有资质的回收站去卖，价格大约每吨3000元左右，而且轮毂、三元催化器等都可以单独算钱，至少能卖4000元左右。
　　据一位不愿透露姓名的从业人员汪先生透露，这样的“黑站”廉价回收的报废汽车，再转手卖给非法拆解报废车的黑作坊，每吨会赚一两千元。根据相关规定，拆解企业需要有国家主管部门颁发的正规资质，具备废气、废水处理装置，报废车辆进厂后，首先进行车辆电瓶拆解，随后进入预处理阶段，抽取废油液，确保拆解安全后，进入精细化拆解阶段。
　　报废车辆精拆主要分为方向机、发动机、变速器、前后桥、车架五大总成拆解，而车上的金属、塑料等材料也会分类拆解，完成后将零部件、材料分类存放至库房，交由有资质的公司回收，并按照相关规定对拆下来的零部件进行检验，可以再利用的进行修复并检验合格后进入再利用渠道。
　　但黑作坊没有任何资质，拆解基本属于暴力拆机，直接用切割机等设备切割，也不具备废水、废气处理能力，一般会把发动机、变速器、电子元件等较有价值的零部件再卖给一些不规范的市场，其他基本就废弃了。“规范拆解由于需要配备多种设备、人力，再加上各种成本费用，算下来利润很低，而非法拆解环节的利润可以达到30％～50％，甚至更高。”汪先生说，近年来，特别是今年开展汽车以旧换新以来，一些地方有资质的拆解企业多了，黑作坊也不好做了。
　　“黑产链”带来环境污染和安全隐患
　　报废汽车非法拆解的“黑产链”，带来的危害是多方面的。
　　对于消费者而言，不仅造成经济损失，还带来一系列麻烦。“因为当时没有事先了解清楚，把车卖给非法回收渠道，结果导致车辆档案无法注销。”龙浚说，由此，在当地买新车的时候不仅拿不出相关证明文件，也不能享受以旧换新政策补贴。于是，他跑了很多地方去说明情况，同时举报了该回收站。
　　据了解，汽车非法拆解会导致车辆档案无法注销。根据我国《报废机动车回收管理办法》的规定，国家对报废机动车回收企业实行资质认定制度，未经资质认定的单位或个人不得从事报废机动车回收活动。如果车主将车辆交给没有资质的企业或个人处理，将无法取得正规的《报废机动车回收证明》，会影响车辆的正常注销登记。
　　报废汽车非法拆解还会带来严重的环境污染。浙江财经大学现代消费研究中心研究员付亚霖表示，报废机动车拆解在获得废钢铁、废有色金属等再生资源的同时，还产生废油、废铅酸蓄电池、废催化剂、废制冷剂等10余类属于危化品管理的危险废物，以及废玻璃、海绵等固体废物，废物产生量约占拆解量的20％～30％。如今，有资质的报废拆解企业都必须按照规定配备相关环保设备及规范化工艺流程，而非法拆解的黑作坊拆解报废汽车易造成水、大气和土壤污染，非法转移和处置的危险废物会带来极大环境安全隐患。
　　此前，有关部门曾经在地方进行的环保检测发现，报废汽车非法拆解企业拆解后的含油废钢露天堆存，雨水冲刷导致遍地油污，厂区外电缆沟内充斥着应该纳入危险废物严格监管的废机油。部分污水外排至厂区外雨水管网。采样监测显示，雨水井内化学需氧量浓度为1420毫克／升，超过《地表水环境质量标准》Ⅲ类标准70倍。本应严格收集、规范处理的废制冷剂等物质，没有按危险废物收集处理，直接逸散至大气环境，造成空气污染。同时，非法拆解过程产生的废机油没有收集，拆解点油污遍地，大量废机油混杂污水通过没有硬化的场地直渗地下，抽样监测数据显示，化学需氧量浓度为443毫克／升，石油类浓度为962毫克／升，分别超过《地表水环境质量标准》Ⅲ类标准21.2倍、2万倍，给土壤及地下水带来严重污染。更为恶劣的是，有的非法拆解点直接建在农田中，拆解过程对周围耕地造成严重污染。
　　同时，汽车非法拆解也给汽车后市场带来严重的安全隐患。山东省机械工业联合会理事于明泉告诉记者，一方面，报废车辆非法拆解的零部件大多不符合相关质量要求，这些“拆车件”很可能因质量低劣、耐久性不足而提前损坏，如果流入市场再被安装到汽车上，不但干扰了市场秩序，也将给行车安全带来极大的安全隐患；另一方面，个别非法拆解点或黑作坊还利用报废车辆进行非法拼装，本身车辆报废很多零部件及组件都已经达到使用寿命期限，而且非法拼装车辆不仅破坏原有安全结构，也不可能经专业设计和严格测试，并且擅自更换关键零部件，如发动机、刹车系统、悬挂装置等，很可能导致车辆性能失衡，影响车辆的稳定性和操控性。特别是高速行驶或紧急情况下，车辆极易失控，引发交通事故。此外，非法拼装车辆往往没有或者擅自调整车辆的排放系统，导致尾气排放中的有害物质大量增加，对环境和人体健康造成带来威胁。这样的非法拼装车辆一旦发生事故，无法获得保险理赔。
　　“从之前的业务量上看，黑作坊截流了大量报废车辆。”河南一家有资质的汽车拆解厂相关负责人张维向记者表示，近几年报废车辆比前几年有所增加，但有相当一部分被非法拆解的黑作坊截流，导致有资质的正规拆解企业尽管有充足的产能也出现“吃不饱”的现象，而且规范拆解企业一般都有大量的拆解设备和环保设备，按照工艺要求配备具备一定技能的技术工人，还包括水电及企业纳税、租金、员工的工薪及社保等费用，运行成本较高，一度很多正规拆解企业几乎没有盈利或者亏损。今年开展汽车以旧换新以来，有了一些政策的支持，正规报废拆解企业才逐渐回暖，但一些消费者并不清楚，很容易受骗上当将车卖给非法回收拆解点。
　　六成报废车流向黑作坊
　　主管部门公布的数据显示，2023年，国内汽车报废量测算为756万辆。而据中国汽车流通协会统计，2023年进入正规拆解厂的报废汽车只有300多万辆，仅占四成。
　　据了解，国内报废汽车主要流向中，正规拆解厂报废约占35％～38％；一线城市车况较好的车，经过多种方式流到边远地区，占15％左右；社会沉寂车，即被废弃的“僵尸车”，留下自用的占10％左右。除此之外，约33％以上的报废车进入了非正规拆解点。据推算，2023年国内约有250万辆报废车进入非正规拆解点。
　　由此，《通知》的出台被看作是“及时雨”。上海高级金融学院经济发展研究中心研究员孙全澍表示，《通知》提出的具体措施，一方面，将为维护广大车主及消费者的利益提供帮助，通过规范报废机动车回收拆解管理，可以防止非法回收拆解活动，保护车主及消费者的合法权益，同时也可避免因非法拆解导致的安全隐患和环境污染问题；另一方面，有利于规范行业秩序，通过资质认定管理、提质升级引导和专项整治行动，可以有效打击非法回收拆解行为，规范行业秩序，提升行业的整体水平和竞争力。
　　针对打击和遏制报废汽车非法回收拆解，《通知》明确要求，各地要依法依规有序开展报废机动车回收企业资质认定，严格执行《报废机动车回收管理办法》及配套规章、标准规定，规范开展资质认定现场验收评审工作。
　　在地方层面，《通知》要求各地因地制宜优化报废机动车回收产业布局，完善报废机动车回收体系，便利车主交售车辆，同时加强拆解产能监测，及时发布本地区拆解产能利用情况，并按要求通过商务部“全国汽车流通信息管理应用服务”系统报送本地区拆解产能情况。对发现回收企业不再具备法定的资质认定条件且未按要求整改，或者存在其他严重违法违规情形的，依法撤销或吊销其资质认定书，并及时向社会公布。
　　针对报废汽车不规范拆解，《通知》提出，要引导报废机动车回收企业提质升级，鼓励报废机动车回收企业开展精细化拆解、实施数字化转型，发挥线上交易平台联通产业链作用，扩大报废机动车回用件销售规模，提升企业盈利能力。引导回收企业规范开展新能源汽车拆解业务，有效满足新能源汽车产业发展需求。
　　《通知》特别提到，要畅通报废机动车“五大总成”交售渠道，允许回收企业向符合《关于印发〈汽车零部件再制造规范管理暂行办法〉的通知》要求的汽车零部件再制造企业交售报废车辆“五大总成”。鼓励回收企业提高资源高值化综合利用水平，支持具备条件的企业积极向下游钢材、有色金属、零部件再制造等产业链延伸拓展，支持企业做大做强。引导回收企业提升回收服务水平，推广上门收车等服务模式。
　　付亚霖表示，《通知》的一大亮点是多部门联合发布联合组织实施，由各地商务、公安、生态环境、交通运输、市场监管等部门依法依规严厉查处非法回收拆解活动，相关的监管和执法部门皆已纳入其中，保证了政策可以无死角全面落地。由此，也将确保汽车以旧换新政策实施效果，通过加强监督管理，确保报废机动车回收工作的规范进行，将为汽车以旧换新政策的广泛、顺利实施提供坚实的保障，也将使汽车以旧换新工作可以达到预期的成效。
　　今年或有600万辆报废车进入正规回收渠道
　　今年以来，伴随着汽车报废更新、以旧换新补贴政策的出台，有更多的报废车开始进入报废拆解渠道，报废汽车回收拆解行业迎来一波新的高潮。商务部发布的数据显示，今年上半年，全国报废汽车回收量277.8万辆，同比增长27.6％。5月全国报废汽车回收量同比增长55.6％，6月同比增长达72.9％。中国汽车流通协会预计，今年将有600万辆报废车进入到正规回收拆解渠道。
　　《通知》特别提出，将在各地开展为期3个月的打击非法回收拆解专项整治行动。将重点对未取得资质认定擅自从事报废机动车回收拆解，倒卖报废机动车整车、拼装车，买卖、伪造、变造《报废机动车回收证明》，超标排污、非法处置固体废物等违法违规行为保持高压态势，依法依职责加大打击力度，并严格执行机动车报废标准规定和车辆安全环保检验标准要求，依法依规淘汰符合强制报废标准的老旧汽车；严格查处机动车维修经营者承修已报废机动车的行为；加大对已达到报废标准机动车上路行驶违法行为的查处力度。
　　“整治不规范行为，会给规范回收拆解企业发展带来利好。”张维谈到，在地方严查报废汽车回收拆解资质非常必要，既可以铲除非法回收拆解的“黑产链”，也能为合规企业的生产经营带来更多保障。如果按照汽车报废数量全部流向正规渠道的平均数计算，正规回收拆解行业是可以实现盈利的。随着汽车以旧换新政策的落实，报废车辆也将增加，会给正规回收拆解企业带来发展的新机遇。
　　孙全澍也认为，打击非法回收拆解专项整治行动对消费者、正规企业、行业发展等各方面均有利，同时可以促进拆解产能的科学配置，营造报废汽车回收拆解行业公平竞争环境，助力这一产业均衡健康发展。而且，《通知》提出，鼓励汽车生产企业从事报废机动车回收业务，生产企业应当依法承担生产者责任，这在国外已经有成功的经验，如欧美等发达国家和地区已经建立了生产者责任延伸制度，要求车企承担一定比例的报废汽车回收义务。而且，对于拆解的汽车零部件再制造也基本形成了较为完整的产业体系，对拆解的车辆零部件进行修复再制造，达到一定的技术标准经检验合格后可以进入市场流通，既节约了原材料和能源消耗，也有利于整个产业的节能降本增效，这些经验值得学习借鉴。
　　整顿市场，强化政策指导，不仅可以规范报废汽车回收拆解行业秩序，还有多方面利好。“随着政策支持力度的增强，汽车报废回收拆解行业正在走向转型升级的新阶段。”中国物资再生协会副会长高延莉告诉记者，通过规范报废汽车回收拆解行业秩序，可以实现对环境的保护和资源循环利用，对报废汽车的钢铁、塑料、橡胶等材料通过回收处理再利用，能节约资源，促进相关产业的转型升级，提升正规回收拆解企业的技术水平和盈利能力，推动行业的提质增效，从而助推经济的可持续发展。
　　在政策方面，中共中央、国务院印发的《扩大内需战略规划纲要（2022-2035年）》中明确指出，要加快构建废旧物资循环利用体系，规范发展汽车、动力电池等回收利用行业，特别是今年以来汽车以旧换新一系列政策的实施，为规范报废回收行业秩序、促进行业发展提供了有力支撑。“通过近年来有关部门的整治，非法报废汽车回收拆解行为持续减少。”高延莉表示，此次《通知》的落实及专项整治行动的开展，将为汽车报废回收行业规范经营、行业健康发展撑起一片蓝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