重塑韧性 驱动未来 ——听全国两会代表委员谈汽车产业链高质量发展

编前：3月11日，2025年全国两会圆满落幕。今年的政府工作报告提出，要因地制宜发展新质生产力，推动科技创新和产业创新融合发展，做大做强先进制造业，促进新动能积厚成势、传统动能焕新升级；持续推进“人工智能＋”行动，将数字技术与制造优势、市场优势更好结合起来，支持大模型广泛应用，大力发展智能网联新能源汽车等新一代智能终端以及智能制造装备。
　　在全球汽车产业百年未有之大变局下，供应链从传统意义上的“幕后支撑”跃升为决定行业竞争力的“核心战线”。可以说，汽车供应链的高质量发展已是产业转型升级的必答题。面对未来，汽车供应链的竞争本质上是韧性与价值的竞争。惟有以技术为刃、以协同为基、以绿色为锚，才能在不确定性的迷雾中开辟确定性的航程。
　　今年全国两会期间，多位代表委员从不同角度就汽车产业链高质量发展建言献策，让我们一起倾听他们的心声。
　　全国人大代表，广汽集团党委书记、董事长、总经理冯兴亚
　　将产业链先发优势转化为持续领跑能力
　　新能源智能网联汽车具有产业链长、覆盖面广的特点，全国人大代表，广汽集团党委书记、董事长、总经理冯兴亚介绍称，广汽始终坚持创新驱动的发展战略，并通过与供应链的协同合作，不断提升竞争力和市场地位。一是坚持打造科技广汽，累计研发投入超500亿元，累计专利申请超过2万件，其中发明专利占比接近50％，在国家认定企业技术中心评价中位列汽车行业第一；二是加速全产业链布局，积极发挥智能网联汽车和新能源汽车的“双链主”牵引作用，先后孵化投资超过50家智驾上下游科技公司，覆盖Robotaxi运营、车载AI芯片研发、激光雷达、自动驾驶技术研发及应用等关键核心环节，并在电池、材料等重点领域进行上下游纵深拓展，投资建设国内首个智联新能源汽车产业园，投资超100亿元建设自主电池和电驱项目，带动打造智能网联新能源汽车产业集群，全面打通电池原材料、研发、制造、回收及梯次利用的能源生态闭环。
　　冯兴亚表示，中国汽车企业已取得新能源汽车产业链的先发优势，下一步要在国家战略牵引下，将先发优势转化为持续领跑能力，对内构建“硬科技＋软实力”双强自主产业链，攻克车规级芯片等关键核心技术，加快AI技术与智能座舱、高阶智能驾驶技术的融合发展；对外以“一带一路”为纽带，输出“技术＋标准＋服务”组合拳，在东南亚、欧洲等战略市场实现本地化生产与品牌升级，提升中国汽车品牌在全球价值链的话语权。
　　全国政协委员、长沙理工大学电气与信息工程学院常务副院长杨洪明
　　发挥动力电池在车能协同发展中的作用
　　全国政协委员、长沙理工大学电气与信息工程学院常务副院长杨洪明表示，动力电池作为新能源汽车与新型电力系统双向互动的核心载体，其性能提升和安全保障至关重要。“动力电池在车网互动技术中发挥着关键作用，新能源汽车与电网之间实施双向能量交换，支撑电力系统削峰填谷和新能源高效消纳。此外，动力电池在储能领域的应用日益深化，储能电池在电网负荷低谷时充电、高峰时放电，有效平衡发电和用电功率，优化电网运行效率。”她说。
　　“为推动新能源汽车产业高质量发展，需在技术、市场和政策等方面持续发力。”杨洪明认为，应加大力度继续研究更高能量密度的钠离子电池、锂离子电池、氢燃料电池等新技术，推动动力电池由“制造”向“智造”转型。
　　杨洪明提出，应加大对动力电池产业链、供应链的政策支持力度，依托整车企业，打造储能材料-新能源汽车-储能电站产业链，构建上下游合作体系。不仅要为新能源汽车提供支持，还要健全储能电力参与市场机制，推动新型储能容量市场化，完善分时段充电的动态价格体系和应急保供成本核算机制，保障电池产业的投资回报率，进一步推动电池产业绿色创新链条的形成与发展。
　　全国人大代表，上汽通用五菱汽车股份有限公司党委书记、副总经理姚佐平
　　积极推进产业全链数字化建设
　　汽车智能化是一项系统性工程，全国人大代表，上汽通用五菱汽车股份有限公司党委书记、副总经理姚佐平表示，上汽通用五菱正在全面推进的“一二五”工程中，广西新能源汽车实验室主要任务之一就是打破“卡脖子”技术的垄断，形成新能源汽车及关键零部件核心技术、人才聚集和自主供应链落地柳州。目前，上汽通用五菱打造了由8位院士领军的超千人科研团队，同时联合一流高校、科研机构和超50家上下游产业链企业，建立22个子实验室，在新能源核心技术自主化方面实现多项突破，尤其是在动力电池、智能电控等领域突破了海外垄断。五个百亿新兴产业集群，则是将供应链主动权牢牢掌握在自己手中的重要手段。
　　姚佐平认为，未来10年汽车产业的核心竞争力将体现为科技创新，应积极布局人工智能，推进科技自立自强，为构建新质生产力注入关键驱动力。据悉，上汽通用五菱正积极推进产业全链数字化建设，利用AI技术搭建产业链协同管理平台，提升交互效率和体验，实现了运单智能调度比例超80％、厂内零件库存准确率99.9％等指标，同时相关平台向800多家产业链企业免费开放，活跃用户比例达95％，并帮助超38家供应商建设了数字化工厂，切实推动广西汽车产业向“高端化、智能化、绿色化”高质量发展。
　　全国政协委员、矿产资源专家马华东
　　电池新材料创新与绿色转型息息相关
　　全国政协委员、矿产资源专家、民建新疆维吾尔自治区委员会主委马华东表示，随着中国电动汽车“出海”加速，以及外来挑战因素的增多，电池材料创新和绿色转型的步伐不断加快。例如，欧盟通过《新电池法》对动力电池的绿色转型提出新的要求，促使动力电池企业通过材料、技术的改进，加速降碳。
　　马华东表示，材料的创新不仅决定着产品的减排提效，也关系到“出海”的合规。他认为，欧盟《新电池法》对碳足迹的计算方法走向细化，这对国内动力电池碳足迹管理，以及相关的电池材料优化提出新课题。无论车企还是供应商都已感受到这种推动力，并有针对性地开展技术创新，加速转型。因此，需要从动力电池碳足迹入手，构建完善、统一的国家标准和核算体系，推出适宜的核算公式和方法，使企业可以用真实原始数据准确计算碳足迹，从而为相关材料和技术的优化提供基础，为产品“出海”提供支持。
　　全国人大代表、天能控股集团董事长张天任
　　加强动力电池回收产业链规范化管理
　　在全国人大代表、天能控股集团董事长张天任看来，要推动电池产业高质量发展，一是要强化技术创新，突破行业痛点；二是要推动供需匹配，提高产能利用率，引导企业优化产能布局，根据市场需求合理扩产，避免无序投资；三是要加强梯次利用与回收，降低资源浪费，发展动力电池全生命周期管理体系，推进退役电池梯次利用，提高资源利用效率，四是优化产业链协同，提升核心竞争力，推动国际化布局，在东南亚、欧洲等市场寻找新的增长点。
　　尤其随着我国车用动力电池已进入规模化退役阶段，全面提升回收利用能力水平尤为重要。动力电池回收市场潜力大，但流向管理难度也大。动力电池退役路径复杂，涉及汽车厂商、4S店、维修点、二手车市场、个人用户等多个环节，缺乏统一的流向管理。大部分动力电池回收材料被非正规市场分流，容易埋下环境污染与安全隐患，这与发展新能源的初衷相违背。
　　有鉴于此，张天任提出，要打造动力电池全生命周期安全闭环，推动电池循环产业高质量发展。他建议，构建动力电池全生命周期的生态体系，强化溯源体系数字化建设；建立动力电池碳足迹标准体系，加快产业链绿色低碳转型；加强规范性企业的资质审核，加大对“白名单”企业的政策扶持；完善再生原料标准体系，扩大优质再生原料进口规范和规模，保障资源供应；规范引导动力电池回收行业信息的公开化，防止资本无序重复扩张。
　　全国人大代表、合肥国轩高科动力能源有限公司试制工程院机加部总监姚金健
　　从源头解决电池原材料和“出海”问题
　　全国人大代表、合肥国轩高科动力能源有限公司试制工程院机加部总监姚金健表示，动力电池供应链链条长，从材料源头到成品，有非常多的环节。过去几年，锂价一度暴涨，越来越激烈的“价格战”让动力电池企业举步维艰。为了保障供应链稳定，国轩高科早早布局了锂矿，2021年8月，分别与宜丰县人民政府、奉新县人民政府签约，在两地建设碳酸锂项目，次年又在江西宜春布局第二家锂矿，取得宜春市割石里矿区水南段含锂瓷土矿5年采矿权，产能为300万吨／年。在海外，国轩高科与阿根廷JEMSE公司签署锂矿业务合作谅解备忘录，获得海外锂矿产资源探矿及采矿权。这也让国轩高科摆脱了锂原材料涨价带来的压力及上游企业的制约。
　　对于设计端和技术端，国轩高科对自己也有清晰的认知——不是制造型、而是技术型企业。所以，在研发、设计、验证等关键环节，国轩高科都有专业人才、技术布局，并实现关键零部件全部自研，没有“卡脖子”节点。在非关键零部件部分，也有长期稳定合作的供应商，对它们的产品进行把关，保障供给的稳定性、一致性。
　　对于“出海”，国轩高科早在几年前就开始布局欧洲、北美洲、亚洲市场，正在逐步实现本土化，有效解决了贸易壁垒的问题，为公司的全球化发展提供了有力支撑。
　　全国政协委员、360集团创始人周鸿祎
　　AI大模型助力自动驾驶快进
　　全国政协委员、360集团创始人周鸿祎认为，DeepSeek-R1的诞生，标志着我国AI技术加速从“追赶者”迈向“领跑者”，其开源、透明、免费等特质，尤其适合在政府与企业开展私有化部署。“开源带来大模型的广泛应用，未来将会有各类专业大模型、垂直大模型、场景大模型，连接内部知识库，以智能体的形式广泛部署，推进‘数转智改’，实现降本增效。”他说。
　　周鸿祎表示，人工智能大模型对汽车产业具有颠覆性意义，无人驾驶原来预计5至10年才能达成，但在AI助力下时间线有望大幅提前。从自动驾驶的算法看，在大模型出现之前是基于规则的模式，有了大模型之后就变成了基于训练的模式，把足够多的驾驶样本数据及老司机操控车辆的数据用于大模型训练，将模拟出良好的驾驶习惯，从而实现更“丝滑”的自动驾驶。此外，在汽车营销、生产管理及智能座舱等领域，大模型都可以发挥作用。所以，今后的汽车公司都将是人工智能公司。
　　全国人大代表、高德红外董事长黄立
　　坚持核心自研攻克“卡脖子”难题
　　以红外热成像起家的武汉高德红外成立于1999年，以红外核心芯片、红外热成像产品、高端光电系统等铸就技术“护城河”，是民营高科技企业的典型代表。以红外探测器芯片及光电成像业务为主，高德红外成立不久就赶上了2003年非典疫情，红外测温设备一夜之间成为最重要的装备之一，这也让其较早就进入民用市场。经过多年深耕，高德红外已构建起从底层红外核心器件，到综合光电系统，再到顶层完整装备系统总体的全产业链科研生产布局。
　　高德红外一直认为，核心零部件一定要自研，绝对不能被“卡脖子”。从2009年开始，高德红外开始自研芯片，经过如“长征”般的不懈攻关，技术取得全面突破。“如今，我们拥有完全自主知识产权、代表国际先进水平的红外芯片，其与海外市场最先进的芯片相比毫不逊色。”全国人大代表、高德红外董事长黄立的言语中既有骄傲，也有欣慰。
　　“如果不解决芯片自主的问题，整个产业链都无从谈起，所以我们花了10余年时间攻克芯片难关。有了自主知识产权的芯片，才能保证红外产业不再被人家‘卡脖子’。”黄立说，“作为一家负责任的企业，高德红外也在带动产业链上下游的发展。为了方便应用，我们还把红外芯片及处理电路和光学器件打包做成模组，可直接输出视频信号，这种集成的方案广受好评，尤其是在汽车行业。”
　　全国政协委员、全国工商联副主席、奇安信集团董事长齐向东
　　汽车软件也要反“内卷”
　　全国政协委员、全国工商联副主席、奇安信集团董事长齐向东直言，国内软件产业市值前10名的总和，与美国软件行业前10名的市值总和相比差距悬殊，国内软件产业的市场价值被低估，应引起有关方面的重视。
　　强化汽车软件的安全防护，一直是齐向东关注的课题。他表示，汽车软件安全涉及功能安全、信息安全、软件更新、嵌入式系统、通信安全、隐私保护等多个方面。“软件安全是智能汽车的‘命门’之一。”齐向东认为，应从汽车软件供应链层面强化安全保障，加强顶层设计，持续推进和落地相关保护措施，筑就汽车软件的安全屏障。
　　同时，在齐向东看来，软件市场也要规范竞争。不仅汽车市场有“价格战”，软件行业也存在“内卷”。他表示，“内卷式”恶性竞争无底线“卷价格”、跟风式“卷赛道”、围剿式“卷人才”的情况，引发行业的一些连锁反应，包括挤压企业利润空间、破坏供应链和市场环境稳定、阻碍产业高质量发展、导致人才流失等。
　　出于对汽车等领域软件产业健康发展的考虑，齐向东提出，应按照中央经济工作会议部署，尽快集中整治“内卷式”恶性竞争，从国家、行业、地方、企业等多个层面系统性强化产业激励、行业自律、人才吸引力，希望出台适配不同产业的投标管理办法和实施细则，以及基金支持、税收补贴等专项政策。
　　全国政协委员、飞腾信息技术有限公司副总经理郭御风
　　打造自主汽车芯片不能急于求成
　　一款汽车芯片从设计到量产至少需要1～2年，在追求速度的同时，也要强调耐心。“沉下心来才能让国产芯片越做越强。”全国政协委员、飞腾信息技术有限公司副总经理郭御风认为，发展芯片不是“吃快餐”，而是要不断吸纳新知识，优化新想法，不能急于求成。
　　从最前沿的人工智能大模型上车、人形机器人进入汽车工厂，到汽车电子供应链，芯片的身影几乎无处不在。“芯片的发展日新月异，想要突破技术壁垒，就要抓住机会窗口。”郭御风表示，中国的芯片产业正处在发展期，汽车等领域的需求正带动芯片产业发展。相信未来的中国芯片产业会走向成熟，届时不仅能支撑国内产业需求，还将服务国际市场需求，特别是服务共建“一带一路”倡议国家。
　　公开报道显示，目前已经有中国芯片企业实现技术“出海”，收获海外市场订单。在郭御风看来，近年来，在国家政策的大力支持下，国产芯片的升级迭代和市场应用都取得不凡的成绩，但行业依然需要稳扎稳打，通过协同创新来补齐高端算力芯片的短板，助推产业高质量发展。
　　（受访者排序不分先后）